何海澄心中苦笑,应该不会轻,否则,不会把爹地吓成这个样子。
医生很快的过来了,检查之後,确认了之前的判断,“病人神智清醒,大脑没有任何问题,剩下的,就是需要时间康复了。”
“谢谢医生。”何家悦忍不住捧著儿子的手又哭开了,“海澄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不见得吧?何海澄想问,却苦於无法出声,幸好爸爸读懂了他的眼神,握著他另一只手,祈乐之轻声但坚定的告诉他。
“海澄,你出了车祸,虽然别的问题还好,但四肢骨折的情况很严重,有几处还是粉碎x骨折。眼下断裂处虽然都已经接起来了,但康复效果却要一个月後才能看得出来。爸爸已经给你联系了最好的骨科专家,一定会尽力帮你恢复。”
微微眨了两下眼,算是感谢爸爸的诚实。可何海澄心里清楚,自己这样四肢俱毁,哪里都用不上力,只怕康复起来相当的麻烦。
想起将来很有可能落下残疾,心头不觉一片苦涩。尤其连爸爸的脸色也那麽差,又听著爹地那样隐忍而哀恸的哭声,何海澄更是知道自己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别哭了。”祈乐之拍拍何家悦的背,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温柔而善意的提醒,“儿子醒了是好事,你再哭就该把他的心情也哭坏了。小丸子丢在慕阳家里有两天了,也该去把他接回来了。一会儿你去问问医生,最近能给海澄弄点什麽吃的,我让大哥来接你去慕阳家,你也歇会儿,晚上再把小丸子带过来看看他哥。”
何家悦不敢再哭了,竭力的忍著,在爱人怀里用力的点了点头,又去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出来时不忘对病床上的儿子尽力笑了笑,“爹地真是老了,变得又好哭又没用,不过澄儿可不许嫌弃笑话哦。”
何海澄不会笑。事实上,他现在想笑也笑不出来。麻药渐渐过去的疼痛是噬心刺骨的,他只能尽力给爹地一个温柔安抚的眼神,让他好过一点。
可何家悦再看一眼全身打著厚重石膏,绑得跟木乃伊似的儿子,眼圈又红了。迅速扭过头去,眨掉眼中的泪意,深吸口气,他才能强迫自己走出这间病房。
出了门,何家悦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何海澄强忍疼痛给自己的温柔,他怎麽会看不懂?那是他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啊,他的一点点刺痛,一点点的伤心落在父母的眼里,只有加倍的疼,加倍的痛!
“何叔。”谷心杨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怯怯的问著,“听说,海澄醒了?”
要是平时,何家悦不会对这个亲戚怎麽样,可是现在,恕他实在没有好脸色能给他看!
收了眼泪,控制一下情绪,何家悦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海澄是醒了,如果你想去看他,我们欢迎,但要是他──”他的目光往走廊尽头那个苍白瘦削的白发男孩看去,“不可能!”
“何叔……”谷心杨这样没心没肺的硬汉也哽咽了,“求求你,让他去看海澄一眼吧,他都在那里站了整整三天了,就让他看一眼,看一眼我就带他走,好不好?”
“不好!”何家悦怕病房里的儿子听见,竭力隐忍著怒气,把谷心杨的领口一抓,将他拖得更远些,狠狠盯著他的眼睛,“我告诉你,他要是能让我的海澄立即康复,再恢复从前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就让他去见。否则的话,这辈子都不要让他再出现在海澄面前了!”
换口气平复下心情,他才能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他和海澄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也没兴趣知道!可你知道他有多伤海澄的心吗?就连在昏迷的时候,海澄也在不停的流眼泪,然後喊著他的名字,不停的说骗子,骗子!”
他浑身颤抖著,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你跟我们海澄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总该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吧?海澄就跟他爸爸一样,从来最是冷静理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让他居然去飙车,还失控的出了车祸!”
“不是的……”谷心杨听得心头难受之极,想替男孩解释几句,“小明也是真关心他,所以才在他的车上加了……”
“我知道!”何家悦愤然的将他的话截断,“他在他车上加了安全气囊,也加了防护装置,如果不是这样,海澄这回出这样大的车祸,只怕当场就会丧命。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他,海澄又怎麽会出车祸?你要我以此来原谅他,那岂不是相当於在一个凶手捅了我儿子一刀之後,我还要感谢他没有一刀致命?对不起,我不是圣人,我没那麽大的肚量!”
深吸了口气,何家悦最後告诉他,“我知道你也是没办法,毕竟他也算是你的弟弟,可你毕竟没有做过人家的父母,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情。但你回去问问你的爸爸,如果你们几个出这种事,他们是什麽心情?”
谷心杨真的无话可说了。
何家悦怒气冲冲的甩下他离开,心头却丝毫没有发泄的快意,只有止不住一阵阵的酸楚。
儿子平安夜那天偷偷回来时,应该是怀著无比美好而愉悦的心情吧,可谁料到短短几小时後,就发生这样的惨剧?
如果那天,他早点发现儿子,或者在发现他回来之後,及时给他打个电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天下的父母总是这样,在孩子受伤时,不会想到别人的责任,而是深深的自责。如果他们能保护得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让孩子少受些伤害?
可对面的男孩看不到何家悦的难过,他能看到的,是他刚才额上青筋的爆起,和周身的怒火。
就跟从前他在某处看见某只小**被人踩在脚底,那只母**的神情一模一样。就算面对数十数百倍於自己的敌人,母**仍是不死不休的冲上去拼命。
难道自己,真的把人逼到这个份上了?
突然之间,心就寸寸成灰了。象是燃到尽头的香柱,轻轻一触就散落一地,就连最轻微的风吹过,都能让它消失得毫无踪影。
在谷心杨拖著沈重的步伐走过去,艰难的想著要怎麽开口劝劝他时,男孩突然开口了,“走吧。”
谷心杨一怔,还没明白男孩的意思,“小明,你这是……小明!” 最後一声,是惊呼出来的。
三天不吃不喝不睡觉的男孩只往前踏了一小步,却是立即如抽走了全部的j气神般,昏迷了过去。
在眼前黑掉的瞬间,男孩却只觉得安心。 如果他就此死掉,恐怕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吧。
只是──
海澄,若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一滴眼泪?或者,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就只要一眼,可不可以?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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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 24
神从来不会轻易饶恕罪孽深重的人。
当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苏明就知道,自己背负的罪孽深重。
身下铺著柔和的樱草色的床单,还能闻得到那带著阳光和淡淡的姜花香气的味道。不用第二眼,苏明知道,自己回到了谷家。
他生命中为数不多,可以称作为家的地方。
窗上的挂锺指向九点二十,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可时间现在对他来说又有什麽意义?
反正也睡不著,男孩坐了起来,头有些晕沈沈的,靠著床头茫然的发了好一阵子呆,才算是缓过劲来。
靠窗的白色小书桌上摆著漂亮的甜点,苏明却毫无兴趣。就算几天没进食,肚子也一点也不知道饿,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去做点什麽。
那去做什麽呢?他不知道。
只是趿著拖鞋,走出了房间。
这里的感觉太温暖,不是他这样冷血的人配拥有的。
路过起居室的时候,他听到了里面的争吵,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受过特殊训练的人还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那孩子现在都这样了,咱们怎麽能再逼他回去?”
“可他不回去面对的话,难道要逃避一辈子吗?心杨带回来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家悦没有说错,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小明的身上,你想想我们会是什麽心情?恐怕你都要去找海澄拼命了吧?凯泛,我跟你一样,同样心疼小明,可正因为疼他,所以才非得让他回去面对不可。我相信小明是真的喜欢海澄,否则不会一夜工夫连头发都白了。所以才更应该让他努力去挽救这段感情,而不是逃避。”
“可是延捷,你也不是没听到,家悦是怎麽说的?他那麽恨小明,怎麽肯让他见海澄?”
“可如果不去,这当中的误会怎麽会解得开?尤其是现在,海澄伤得这麽重,正是需要支持的时候。哪怕是小明去了,给他们家人打一顿,也比现在这样好过。你看看小明都成什麽样子了,简直就是行尸走r!”
……
争吵还在继续,男孩默默的走开了。
他就是个祸害,走到哪儿都会引起别人家里的不和,还是离开要好一些。
推开门,顿时一股寒意袭来。天空中飘著雨,不大,却已经濡湿了大地。趿著拖鞋走在雨中,男孩只觉得那疼得快要炸开的大脑终於得到了暂时的清明。
於是,他继续走了下去。浑然不觉周遭的人看著他是什麽样的眼光,只是漫无目的的走下去。
经过了什麽地方,走过了什麽人,他统统没有在意,眼神飘忽得好象是随时会断的风筝,只有那副瘦骨嶙峋的躯壳,还硬生生的拖著他,一步一步走下去。
……
寒冷的天气,出来执勤就是个辛苦的差事。
但夏孝则却做得认真无比,当然,如果你跟他一样,刚从警官学校毕业,到警署入职还不到三个月,也会有这样的热情。
穿著烫得笔挺的制服,夏孝则半点不惧凛冽的寒风,反而很是神气的一手搭著警棍,一手搭著配枪,尽量摆出一副威武的模样走在巡逻的大街上。
明亮的橱窗玻璃映出他的身影,一八二的身高,宽肩厚背,结实而有力,标准的警察形象,可比身边那个带他的**仔大叔强多了。
可相比於他的偷瞄,旁边的**仔大叔就大方得多。
主动对著橱窗整理下造型,还挤眉弄眼的问新徒弟,“帅不帅?”
夏孝则懒得吐槽了,穿鞋才到一七零的身高,瘦小干瘪的就象小**仔似的,开起荦笑话的时候猥琐不已,真不知道这种家夥是怎麽混进威武雄壮的警察队伍里的。还干了快二十年了,听说还得过不少表彰。
夏孝则完全无法想象,一样一位**仔大叔也能维护社会安定。他高度怀疑,这位大叔所得的表彰只是些全勤、或者友好亲善而已?
突然,大叔拍了他一下。夏孝则跟著看过去,就见地铁口那儿站著两个年轻的女孩,打扮得跟杂志上的模特儿似的,全是长靴短裙,化著夸张的烟熏妆,腮红拍得红通通的,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好象在等人。
夏孝则顿时来神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援交少女?
可大叔拉了他一把,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正在夏孝则纳闷的时间,大叔又带到进到旁边的小便利店去买了瓶水。
大冷的天,喝什麽水?正在纳闷,就见一个三十多岁,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了,跟那两个女生开始搭讪。
大叔猛地推了夏孝则一把,“快!抓住他!”
一看有警察冲出来,男人本能的就想逃跑,还撞倒了一个路人。夏孝则如下山猛虎般冲了出去,警校冠军可不是浪得虚名,三两下就抓住了这个家夥。
而**仔大叔来到被傻的两个女孩面前,劈头盖脸就骂,“不想通知学校,闹得人尽皆知的话,快把姓名、年龄还有家长的联系方式报上来!这才断n几天,就学人家翘课来做明星梦了吗?又不是国色天香,天上就是有馅饼,怎麽会这麽巧就砸中你?”
有个女孩子已经给吓哭了,另一个则很老实的报出了姓名和年纪。夏孝则听著吓了一跳,那麽夸张的妆容,他以为起码是十八九岁的成年人了,没想到还是十四五岁的初中生。
事情很简单,西装男是她们在路上结识的,假冒娱乐公司的星探,视频之後,把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哄得云里雾里,今天是约了她们来“面试”。如果不是给他们撞破,估计接下来的後果不堪设想。
打个电话回警署求援,很快有附近同事赶过来,把两个女孩和骗子带走了。
夏孝则第一次对**仔大叔产生敬意,他是怎麽认出这俩女孩还是学生的?
可大叔没空满足他的好奇心,却是把那个被撞倒的路人扶了起来,“小夥子,你没事吧?”
夏孝则再一次惊奇了,那明明是个银发老人,怎麽会是小夥子?
可事实证明,他再一次错了。
路人裸露出来的手脚肤质光滑,充满弹x,那绝不是老年人所能拥有的。
可他怎麽大冬天的就穿著套单薄的睡衣出来晃荡?被问话的时候,也跟个游魂似的,完全答非所问。
“你们是警察?”
“谋杀是要偿命的吧?”
“那谋杀未遂是什麽罪名?”
“我想投案自首。”
“你们抓我吧。”
“我不请律师,也不申辩。”
夏孝则张大嘴巴,这一撞还撞出个谋杀犯来了?连**仔大叔的神情也凝重了。不过他再仔细的看看男孩,忽地惊呼,“你不是苏明吗?杨警长的养子,对不对?你这是怎麽了?受什麽刺激了?快跟叔叔说说,我送你回家去。”
“我要去坐牢。”男孩固执的看著他。
“别胡闹了!”大叔想把男孩扶起来,“你以为警察局是游乐场啊,想进来逛逛就进来逛逛?我跟你说,要是跟家里闹矛盾了……”
“那──持枪袭警呢?”
一瞬间,夏孝则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就见那男孩快如闪电的拔出大叔腰间的配枪,干净利落的推枪上膛,抵著他的额头,眼睛却冷冷看向夏孝则,“够坐牢了吗?”
夏孝则发誓自己真不是懦弱!可他那麽高高大大的一个汉子,却在此刻,颤抖著做不出任何反应。
还是**仔大叔自己拿出腰间的呼叫器,再次摁响,冷静的说了四个字,“请求支援。”
……
“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
“够了够了!”病床上,有人忍笑已经忍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明明是一首经典的摇滚歌曲,可若是被一个小朋友n声n气,却故作深沈摆出各种稚拙滑稽的冷酷pose来唱,那会是什麽效果?那是会笑掉人命的!
何海澄真的受不了了,自家小弟简直是个活宝,从自己醒来,就坚决赖在他这里不肯走了,各种耍宝,逗他开心。 何海澄是很感动於他的手足情深,总算自己没白疼这小子一场,可他不想一笑就扯动全身的伤口,真的好疼啊。
“小丸子,够了!”何家悦拖著收拾好的行李箱出来,往j力无处发泄的小儿子面前一放,没好气的下令,“把这拖出去,准备走了。”
哦哦!走喽走喽!被冷眼以待的未来摇滚巨星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兴高采烈的拖著大行李箱当玩具般出去撒疯了。
“海澄,爹地先帮你把床摇下来,一会儿搬的时候也方便点,好吗?”
“好。”何海澄看著何家悦脸上的憔悴,心疼的道,“爹地,我转到小刚的医院之後,你和爸爸就别再来陪夜了,太辛苦了。”
“说什麽傻话呢!这是你现在应该c心的事吗?”
何家悦才想骂儿子几句,却见祈乐之说著话,和慕容刚带著医生和几个男护士从後面进来了。
见有人替自己教训儿子了,何家悦笑了,只问,“手续都办好了?”
这样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几乎是所有家长的都惯用的伎俩。
慕容刚不由想起自家老爸和爹地,先应了一声,“手续都办好了。”又笑著看了何海澄一眼,“你要真孝顺,就赶紧把身体养好。再说我那病房可是为特制的,寻常人可享受不到这待遇,可比这边方便多了。”
何海澄再看一眼沈著脸的老爸,很知趣的不吭声了。
要是爹地发火,还能哄哄,要是惹得轻易不动怒的老爸发了火,那可真是自取灭亡。
按理说,骨折初期是不宜搬动的,但为了让儿子和家人都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和休息,祈乐之还是决定转院。
毕竟慕容刚那家医院的股东就是自己家,要什麽都方便,况且那里还设有特殊病房,从前何家悦生两个孩子时都是住在那儿,祈乐之在那里陪过床,自然知道优劣。
可要搬过去,就要冒一定的风险,身为家长,不可能不紧张。
紧盯著慕容刚和带来的男护士们把儿子从病床上四角平稳的挪到担架上,再紧盯著他们小小心心的抬著人进了电梯,祈乐之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儿子半分。
至於那个顽皮的小丸子,看老爸脸色不好,很老实的拖著行李箱跟在他爹地身边,半点也不敢在枪口上调皮捣蛋了。
虽然已经提前把事情安排得无比周到,但祈乐之还是怕有个万一。一路盯著儿子,直到出了医院大门,离救护车只有一步之遥,他才算是略略松了半口气。
只有等到儿子到那边安全的入住,他这口气才能完全松下来。
看老爸一脸的紧张,何海澄其实很想说大可不必。没看到慕容刚带来的几个男护士都被祈乐之的脸色吓坏了吗?这样战战兢兢,很容易出事咧。
似是存心要跟他心里转著的念头验证似的,忽地有辆车从他们的救护车旁唰地闪过,有个神经高度紧张的男护士吓了一跳,手上一滑,差点让手上的担架脱手。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拿胳膊抵住,只是胳膊上的软r突然给打了一下,疼得直吸冷气。
慕容刚也吓坏了,“怎样?海澄你没事吧?”
“没有。”说实话,他真的没什麽感觉。
可祈乐之的脸色已经y得要打雷了,何家悦忙在後头拉了爱人一把,意思让他控制情绪。先出声问那男护士,“小夥子,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男护士见病人家属没责备自己的大意,心里更不好意思了。
“来,我数一二三。”慕容刚才要号召人齐心协力把何海澄再往救护车上搬,突然就见刚刚那位冒失的车主又驾车倒回来了。
“乐之!幸好我多瞧了一眼,你们这是要上哪儿去?呀,海澄也在,那就太好了。请你们这回无论如何要跟我走一趟,就十分锺,好不好?”
何家悦才想开口,祈乐之已经说话了,“杨叔叔,这是有什麽事吗?海澄现在要转院,恐怕没时间。”
他的脸黑著,显然心情不爽。
可杨凯泛真是没办法了,慌慌张张的下了车,“小明那个傻小子,居然跑去袭警,口口声声说谋杀了你们家海澄,要判他一个谋杀未遂的罪名。乐之啊,算叔叔求求你,让海澄绕道去趟警局,劝劝那傻小子吧。”
何家悦看儿子一眼,却见他闭上眼睛,不肯让情绪外露,但唇已经抿紧。
而祈乐之已经开口了,“杨叔叔,按说就凭咱们两家的交情,您让我做什麽吩咐一声就是,哪里还谈得上求不求的?可海澄这事,我真的不能答应。”
杨凯泛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可是……乐之,要是海澄不去说句话,小明光一个袭警的罪名就够坐牢的了。”
“抱歉。如果杨叔您担心他,可以让爱之来打这场官司,相信应该没事的。”祈乐之不想再浪费时间了,转头道,“小刚,抬海澄上车,咱们赶紧去医院。”
长辈说话,慕容刚也不好c嘴,只好听吩咐的先把何海澄抬上了车。 杨凯泛急了,“海澄,海澄你说句话!这毕竟是小明和你之间的事,你就……”
“算了!”谷延捷不知过来多久了,拄著拐棍站在另一辆车前不悦的看著自家老头,“你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光在这里逼孩子做什麽?海澄伤得那麽重,你折腾他於心何忍?乐之、家悦,我代你杨叔给你们赔个不是啊。年纪大的人总有些老糊涂,你们别往心里去。”
何家悦看一眼祈安之,出来打圆场,“谷叔叔,您这话就太重了。不过海澄是骨折初期,要不是转院,我们也不会折腾他,实在是抱歉,恐怕是不能去了。”
谷延捷宽容的望他点头,“我明白,都明白。你们快走吧,别耽误了孩子。小明那儿的事我们会解决的,不会有问题。”
祈乐之给谷延捷和杨凯泛鞠了一躬,“谷叔、杨叔,改日我再来登门道歉,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
看著救护车平稳的驶离了视线,杨凯泛叹息,“你就这样把人放跑了,小明那个缺心眼的孩子怎麽办?还有乐之,平时挺温和大度的一个孩子,怎麽这麽别扭呢?”
“老糊涂!”谷延捷恨恨的拿拐棍轻敲了他一记,“那是谁呢?那是老祈家的人!这麽多年,你还不了解老祈家的人吗?那从来就是最护短、最重血脉的。小明把人家儿子祸害成这样,乐之没来找我们两个老家夥拼命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你还指望人家去开导小明,那不是逼人家当圣母麽?别犯傻了,赶紧回去想办法吧。乐之说得对,叫爱之来。她是大律师,肯定比咱们有办法。”
可杨凯泛依旧担心,“找再好的律师也没用啊,要是小明铁了心要去做牢,谁能担保他又不干出点什麽来?”
“那也不能干坐著吧?”谷延捷重重叹一口气,只觉头疼无比。
他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这两个孩子明明是有感情的,可为什麽会折腾成这样?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比他当年干的那些蠢事还让人窝火!
作家的话:
这章不虐吧?嘻嘻,大家先舒缓一下筋骨,咱们慢慢来。
☆、偷心 25
在这所医院东面的草坪上,有个用围墙隔起的地方,围墙做得很中式,白色的墙皮,暗红的檐,还砌了不少葫芦海棠形的花窗。从花窗看进去,里面满是花树,终年绿叶不凋,看起来就跟园林似的,格外清幽雅致。
时常有不知内情的病人想过去瞧瞧,可只要走到那月洞门三米以内的距离,就会听到暗藏的感应器发出哔哔的警报声,然後有保安很快的跑来,礼貌的请人离开。
“这里是重症隔离区,还请离开。”
顺著保安的指引,看向门口那块黄色的假山石,果然写著“重症隔离,谢绝探访”的字样,大家一般都会通情达理的离开了。
可也有些好奇心重的病人就会打听,“这里到底隔离的是什麽重症?”
保安只会微笑著摇摇头,好脾气的解释,“工作c守,得保护病人隐私。再说我们只负责隔离,具体的病症还真不清楚。”
哦,病人离开了。可不止一人在猜,防守得这麽严密,搞不好是传染病吧?
可这里的病要是真的能“传染”,不知得吸引多少人慕名前来了。
验过身份,驾车从东侧的小门拐进来,祈康之从车後座里拎出一只方形的藤编大篮子,走进了这座神秘的小花园。
还没进门,他看见榕树下孤零零站著的男人了。
就算是随便乱搭,也总是那麽眩目的潮男装束,跟祈康之中规中矩的西装套大衣,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尤其那人还叼著g烟,头发乱糟糟的,十足的流氓样。只是眼下,他看起来更象一个烦恼的流氓。
祈康之纳闷了,“慕阳,你在这儿干什麽?看过海澄了吗?”
唐慕阳心情不爽,没心思罗嗦,只是挥了挥手,“你快进去送饭吧,别提我在这。”
祈康之闹了个一头雾水,不过他手中的提篮可是病号一家的午餐,得先送进去才行,“那我先进去了,要不,你等我一会儿,很快出来。”
难得小流氓有心事,他就做回好心,替他排解排解吧。
走向花园深处那所红瓦白墙的小平房,祈康之不觉就放松了面部表情。来探病,还是自然些的好。
这地方与其说是病床,更不如说象个临时的家。进门有客厅,旁边有厨房。要不是房间各处不时看得到的手术设备,跟普通的家居没什麽区别。
祈康之也是在这里住过的,跟门口值班的护士大姐打个招呼,熟门熟路的拐进了房间。
嘘!何家悦看他进来,先比了个手势,然後回身指指病床上刚刚睡著的儿子,带祈康之到了隔壁的饭厅。
就算有墙隔著,不过交谈起来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海澄睡了?”
“嗯,才睡著。他爸爸给他讲了一上午的康复计划,听得累了。”
“那三哥呢?”
“回所里了。虽然有大哥在那里帮忙坐镇,但有些事情,他也不太清楚,还是得乐之回去处理。”
何家悦一面说,一面将篮子里用大大小小的保温桶拿了出来,不无感慨的道,“幸好咱们家人多,否则一出事那可真就乱套了。”
他是独子,年轻时傲气十足,总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到别人家若干子女做到的事,可真的等到年纪渐大,负担渐重才深切体会到,有一帮感情和睦,又能帮得上忙的兄弟姐妹是多麽幸福。
转头看祈康之一笑,“这些天也辛苦你了。”
“客气什麽?我又不是没麻烦到你们的时候。不过快到年底,公司实在是太忙,我能抽出来的时间也有限。”
何家悦笑了,“你天天给我们送饭已经很辛苦了,还有嘉宝,最近他的担子肯定也很重吧?还要照顾两个小的,还有姑姑和姑父,也真是辛苦他了。”
“一家人,应该的。”
亲人之间有许多话不必多说,彼此相视一笑,那份浓浓的亲情就足以温暖人心。
就象这些保温桶上贴著的便笺条,上面分别写好了海澄、乐之、家悦、点心等等字样。那都是姑父陈武亲自下厨做了,然後由安娜姑姑分别按口味不同给他们装好,然後戴上老花镜,一笔一划费力写上的。
他们年纪大了,不能成天往这里跑,就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他们的一片拳拳关爱之心。
打开自己的保温桶,何家悦闻著那熟悉的香味就叹道,“都跟姑父说了,这些事让阿姨做就行了,还是他亲自下的厨吧?他腿脚本来就不太好,这麽多人的饭,做一顿得多累啊。”
“算了,让他们做吧。真要拦著,那才让他们难受呢。我已经跟阿姨说了,让她们多帮著些,太累的就不让他们干了。对了,海澄的事,何叔何婶知道吗?”
“哪里敢说?”想起年迈的父母,何家悦就叹气,要是让二老得知这个最心疼的大孙子成了这样,那还不得伤心死?
“你哥说,等海澄好一点再跟他们说,到时没那麽多绷带,也好往轻里说。现在要是说了,他们非得过来看不可,到时看见海澄这样,肯定受不了。”
祈康之点了点头,他说这话,其实不是为了勾起何家悦的愁闷,而是想到了一件事,不得不提醒,“那这事得跟小丸子交待一下,我看何叔何婶时常爱跟他打个电话开个小玩笑什麽的,要是他说漏了嘴,那就麻烦了。”
“对哦!”何家悦差点忘了,爸妈老了,反而象个小孩子,尤其是对调皮捣蛋的小孙子,很喜欢经常弄点突然袭击的惊喜,到时别让小丸子傻乎乎的泄了密。
“幸好康之你提醒我,下午等他放学,我得好好跟他交待几句。你也还没吃吧,估计你哥不会回来了,你吃他的吧。”
“不了。”祈康之想起外面的人,撒了个小小的谎,“公司中午还有个会要开,我这就得走了。”
“那你把他的饭拿走。”何家悦又拿个干净袋子,装了几样洗好的水果,“工作再忙,也要顾著吃饭。”
祈康之一笑,没有推辞的走了。
门外,唐慕阳还站在那儿,跟化石似的,唯一的区别是地下又多了几个烟头。
“行啦你!”皱眉上前从他嘴边把半截烟扯下踩熄,“让小刚闻你这一身烟味,你有好日子过吗?”
“眼下就是不抽,他也不跟我过了。”小流氓郁闷的抓抓头,但终於还是开了口。
祈康之就知道有事,把保温桶往他手里一塞,“走,上车说。”
唐慕阳确实想找个人谈谈。
他最近过得很憋屈,或者说,是非常非常的憋屈。
“……把小明介绍给海澄的时候,我真没想到会闹出这麽大的事来。後来出了事,小刚就生了气,骂我没脑子,不把情况搞清楚就胡乱撮合人。可我要早知道会弄成这样,打死我也不会这麽干啊!”
唐慕阳真是悔不当初,烦恼的又想去抓烟了,忍了忍才控制住自己,“说真的,眼下我都不敢去看海澄了,就连小丸子,我看著他都想躲。”
有几分心虚的瞟他一眼,唐慕阳闷闷的难得认了一回错,“我记得上回你说不看好他们,我还觉得是你没眼光,现在看来,真正没眼光的是我才对。你说,我怎麽就那麽蠢呢?”
祈康之也重重的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你说,我在知道这件事後,没有及时的了解清楚,提醒海澄,是不是也很该打?”
“不关你的事,主要还是我的责任,我要是不那麽使劲撮合就好了。”
“不,你不知道。很早之前,我曾经到过你们办公室,有一回看过小明的桌子和电脑,当时我就觉得整洁得不象话。我不是想说自己多有远见,可我从前看过不少侦探小说,里面经常有句话说,当一切显得过於正常的时候,往往就代表著不正常。这不是说小明不好,但他的过去,说真的我们都不了解。可能在他的心里还隐藏著另一个自我,这回很可能是不小心给海澄撞破了。而海澄又是个死脑筋的人,肯定是对这段感情投入太多,才会受了这样的的刺激。”
祈康之想得比较透彻,但唐慕阳的脑子一向比较直接,就象他飙车总是希望用最短的时间跑完全程,祈康之的话经他理解,就用一种更直白方式表述出来,“你是说小明当面一套,背後一套?可他为了海澄,头发都白了,应该是真心喜欢他才会这样的吧?”
这个问题祈康之也不太好回答,“或许小明喜欢海澄是真的,但这并不能表示他在这过程中没有欺骗。就好象谈恋爱,两个人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但这个度如果把握不好,就会变成说谎。你应该知道海澄是个怎样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不会失控到那个地步。”
唐慕阳怔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多事,沮丧的问,“那现在该怎麽办?”
摇头。祈康之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跟他大冬天的还坐在街心公园里吹冷风了。
叮铃铃,电话来了。
是祈爱之打给弟弟的,“你今天去送饭了?现在在哪儿?”
“已经出来了,和慕阳在外面。”
“报下地址,我马上过来。”
时间不长,两个失意的人,迎来第三个失意的人。
一向以律师俏佳人自诩的祈爱之少见的连粉底都没搽,就这麽黄著脸出现在孪生兄弟和小流氓面前,见面就抢过没人动的保温桶,“我都快饿死了,你们不吃我吃。”
小流氓就是小流氓,就算自己已经一头包了,还忍不住挖苦别人,“你怎麽弄成黄脸婆了?”
祈爱之拿个苹果塞他嘴里,瞪他一眼,“我黄不黄脸婆好歹我老公不嫌弃,瞧你这丧家之犬的样子,肯定是被小刚赶出家门了吧?”
“喂!你这女人要不要这麽损的?”
“怎样!”
“算啦,这时候你们还吵什麽吵?”看他们吃东西,祈康之也觉得有点饿了,从水果袋里拿g香蕉剥了吃,“姐,小明的官司怎样了?”
“别提了!提了我就是一肚子火。”祈爱之忿忿的大口吃著饭菜,“那小子也是个认死理的,好话歹话说尽了,他就是什麽话也不肯说。要是他真的装聋作哑,这官司也好办。问题是他又主动认罪,非要去坐牢不可。可就他现在这j神状况,真要进去了,绝对是给人打死也不会还手的。心杨他爸舍不得让他进去,就天天来求我。可我是律师,又不是法官,当事人不配合,我能有什麽办法?” 她懊恼的长出口气,似是发泄心中的郁闷,又问,“海澄呢,他怎样了?”
“还不是那样?慢慢等骨头长起来呗。”
唉!祈爱之又叹口气,“你说咱们家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怎麽出这麽多事?”
呸呸呸,小流氓顿时往地下啐了几口唾沫,“这话不吉利的话可不要说!”
他眼下正是焦头烂额,事业家庭全亮起红灯,由不得他不迷信。
祈爱之撇撇嘴,却也不接著往下说了。只叹口气道,“海澄现在是没办法,只能等。可小明却不能拖了,警察处理事件是有时限的,要是小明老这麽不听劝,谁也救不了他。康之,你帮我想个办法吧。”
“我来帮你。”唐慕阳霍地站了起来,一脸的狠劲,把拳头一挥,“他不听人话,就让他听听这个!”
“你想干什麽?”祈爱之吓了一跳,但祈康之却道,“也许这是个法子。”
啊?祈爱之更惊讶了,祈康之却道,“苏明现在一心想坐牢,应该是出於对海澄的负罪感,让慕阳去试试,说不定真会有效果。”
祈爱之顿时甩弟弟一记白眼,“他是个流氓,你也傻了吗?小明现在在警局,你还想对他对手?当警察都是吃白饭的?”
“你误会我意思了。”祈康之再看小流氓一眼,已经有个主意。
警局。
小警察夏孝则终於知道**仔大叔那天是怎麽认出两个未成年少女的了。
“主要就是看x和屁股,哪怕个子长再高,妆再浓,但小女孩和大姑娘还是不一样的。当然,结了婚的又不一样了。小子,学著点吧!”
看**仔大叔挤眉弄眼,一脸的奸笑,夏孝则脸憋得通红,却认真的把这位老警察的话记在心里。然後结结巴巴的问另一件事,“可是……杨警长的那个儿子怎麽办?”
这回**仔大叔也没法子了,“那孩子现在就是脑筋进了水,要是没人给他挤出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孝则觉得挺不忍的,正想给个建议,突然就见祈爱之带著两个年轻帅哥进来了。
**仔大叔看著其中一个痞痞样的顿时打趣起来,“哟,唐慕阳你又重出江湖了?”
饶是小流氓脸皮再厚,也有点撑不住了,“齐叔,都小时候的事了,你还说来干嘛?我都孩儿他爸了,哪里还那麽不长进?” **仔大叔嘿嘿笑了,“来看小明的吧?让小夏带你们过去,我相信你们,就不旁听了啊。”
正好。祈康之也没准备过去,坐下来跟这位警察叔叔多打听些事情。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
祈家人护短可是出了名的,不管苏明是怎麽惹了何海澄,但不把这个结解开,相信何海澄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安心。
作家的话:
本章很温油吧?所以从良的後妈大胆的蹦出来求各种支持~~~ o(n_n)o~
(弱弱的说,其实偶还是觉得自己是亲妈……)